爆浆鸡排

【苏靖】淇奥(二十)

章二十  任他明月下西楼

 

“好了,人已经醒了,去看看吧。”蓝衣的大夫出来,“我去煎药。神针和蛊师在里面给他稳定病情。”

“有劳药王。”陈晨拱手,“不知可否让梅宗主与主公一谈?”

“谈话可以,别让他情绪激动。”

“是。”

“梅宗主,你看呢?”陈晨回头,面上却是公事公办的冷硬,“还请梅宗主把话摊开了讲,莫要再躲躲藏藏。”

“……”

梅长苏也不接话,只默默跟在陈晨身后进去了。陈晨自讨没趣,也不再开口。

“小殊来了。”

靖王半卧在榻上,下半身在被子里看不见,上半身却是不停在微微抖动,手腕上开了个口子,小臂上面似乎有一个小点在不停向上蠕动,随后渐渐隐没,便看不见了。

他虽然满头大汗,脸色不佳,双唇发白,却还是弯着一双眼儿,微微抿出一个笑来,使劲吐出这四个带着细细颤抖的字。

“嗯,我来看你了。”

梅长苏察觉到靖王是在极力忍着疼痛,意图让他觉得他很平静,不想让他难过,就立时双眼模糊起来。

他半背过身,用袖口细细掩了掩眼角,又回身拱手,抬起头,尽全力想笑出当年那个耀眼的林少帅来给靖王看,却终究是忍不住唇角下拉,险些落泪。

陈晨看着这一来一往,叹了口气,暗道,都是苦命人,何必互相折磨。

之后便悄悄招呼二位王府供奉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三人俱是守在门边,竖起耳朵。

“小殊,你坐的近一些,让我好好看看吧。”靖王也不说其他,只是笑,“我都没仔细看过你呢。”

“怎么就金贵了?是你厌弃我是个没用的,才从不仔细注意我才是。”梅长苏一边笑一边依言慢慢挪到榻边,坐了下来。

他想要执了靖王的手,却发现靖王冷得像块冰,指掌也是松软无力的样子,甚至于连感觉都没有——他不小心用力捏到了腕上的口子,靖王却无知无觉。

“景琰你!”梅长苏当即急红了眼。

“我没事的,放心,只是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发作还是很少的。只是你愿意见我就好了,我——”靖王说着忍不住喘了喘,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我很开心,你还活着,真的。”

“是吗?你不怨吗?”梅长苏低头浅笑,却心中苦涩的好似泡进了黄连水里。

“当然怨啊。怨你不知道照顾自己,怨你跑到金陵吃苦受罪,怨你隐瞒身份,不信我,怨你,”靖王依然是笑,只是愈发的委屈,“怨你什么呢?我哪里有资格怨你?我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吧?棋子怎么会怨执棋之人呢?”说着靖王就抬起头,把眼泪憋回眼眶。

“景琰,我——”梅长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靖王。

“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只是,”靖王又停下喘咳一阵,“只是一个靖王怎么比得七万人,是吧?”

“我,我希望林殊在你心里永远是那个明亮的——”梅长苏有些难以启齿,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私心,不同于可以宣之于口的理由,却是他深深掩藏的本心。

“所以?所以萧珝的死活喜怒就无所谓了?”靖王闭上眼,无力的靠在围栏上,失望的想要抽回手,却只是隐约抽动了一下就没了力气,只能任由梅长苏握着自己的腕子。

“我从没想到你居然会不信我,我从没,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我们永远都会是对方最后的防线。可惜终究是我一厢情愿,你已经将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为了保留你所谓的尊严。是你先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枉我为了你的清白奔波忙碌,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却只换来你这般糟践于我!”

靖王的声音虚软无力,语气却极为凌厉。他转过头不再看梅长苏:“你走吧,往后我只当小殊已经死了。苏先生依旧是我萧珝的谋士,君以国士报我,我以国士待之,再多,还请毋再强求。”

“景琰,我也是为你好!若是我一早告知我的身份——”

“若你一早告知,我一定会全心全意保护于你。你觉得我一定会因为你失败?”靖王似是短促的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以为我这副身子为什么还要争夺皇位,还要征战疆场?”

梅长苏的唇翕张了几下,无言以对。

“说得好听,那我问你,若你是林殊,我还会为你相助誉王而怀疑吗?若你是林殊,我还会和你争执不休吗?若你是林殊,我还会百般阻挠,唯恐你伤害郡主吗?”靖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抬起了另一只手臂横在眼睛上,遮住了光亮,“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不信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不信我有本事登上皇位,不信我能够克制自己,不信我,有资格,与你并肩。”

靖王的声音有些哽咽,梅长苏已是慌了神,等着靖王却憋不出半个字,直到青筋都要爆出,才勉强吐出一句“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保住你的赤子之心”。

靖王却笑起来:“哈哈哈哈,赤子之心?笑死人了。我,靖王萧珝,眼睁睁看着亲父残杀兄长,陷害忠良,怎么还会有赤子之心?我征战沙场十二年,多少次被血脉至亲害的只差一步便要马革裹尸,你跟我谈赤子之心?我要真是赤子之心,早八百年就和我那群只会打仗的兵被朝中这些尸位素餐的混帐东西啃得骨头都能打鼓了!”

说完,靖王终于撑着一口气狠狠抽回手:“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终究是,终究是不明白我这些年在生死之间挣命究竟是为了什么。什么大义,什么大是大非,我萧珝不是圣人,若这冤案未曾牵连到你和长兄,我又何必枉作小人,日日记挂,时刻不敢忘怀,不惜顶撞君父,平白自找不痛快?朝堂之中,怎么会像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非善即恶?所谓纯臣,往往死的最早,最惨。所谓敢于直谏的贤王,往往就是逼着皇帝下杀手。一旦我试图染指皇位,甚至只要我站上朝堂,你想要的赤子之心就永远不可能保得住。等你明白了,也许我们还能有并肩的一日,否则,我只愿碧落黄泉,两相决绝!”

靖王探身,呼唤列战英等人:“来人,苏先生累了,送他回去吧。日后不必再劳烦先生来回跑了,密道的铃铛也解下来吧。”

回头疏离的点头:“先生请,恕珝不便,就不送先生了。”

梅长苏一向能言善辩,却在此时成了个哑巴,愣愣地被列战英一路送回了苏宅,连带着晏大夫也不受靖王府供奉的待见,也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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